懷念的隨筆散文

　　兒子勒克小時候，總喜歡坐在我膝上看電視。三歲的孩子已能夠清楚地判斷真虛幻的人和事。他知道車禍、火災、宇航員是屬于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，而蝙蝠俠、蛙人、星球大戰(zhàn)則屬于虛幻世界。惟獨恐龍，他似乎永遠分不清它到底屬于哪個時空。

　　他無法理解這個曾經(jīng)在地球上生存、而今卻滅絕得不見蹤影的龐然大物。我越是對他解釋就越是平添他的困惑與憤怒，按他的邏輯：凡是現(xiàn)在看不到的東西就意味著它從未存在過。

　　一天，電視中正在播放緬懷美國前總統(tǒng)約翰·肯尼迪生平的紀錄片。當年輕的總統(tǒng)駕駛帆船的畫面出現(xiàn)在屏幕上時，勒克仰臉問我：“那人是誰？”“約翰·肯尼迪，以前的美國總統(tǒng)。”

　　“現(xiàn)在他在哪兒？”“他死了。”

　　“他沒死！他不是還在比賽帆船嗎？”兒子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直視著我的眼睛，好像要看出我是否在戲弄他。“他真的死了？他的一切都死了嗎？”“是的。”

　　“他的腳死了嗎？”他一臉嚴肅的表情，使我忍俊不禁大笑起來。

　　“肯尼迪事件”后，勒克把生死問題視為頭等大事，他的小腦袋似乎深深地陷入對這一古老而又永恒問題的思考之中。從此以后，每當我們到林中散步時，都會格外留意林中死去的小動物。

　　我趁機向他解釋世間生死之道。對一個三歲大的'孩子講這種問題，我從心眼里感到有些過分，可勒克卻聽得津津有味。

　　“通常人們認為：人的身體死后，還有另一部分仍然活著，那就是靈魂。雖然我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，但總有人認為那是真的，這種情況，我們稱之為‘懷念’。”

　　時光飛逝，一年半后，勒克的曾祖母去世了。按照生活習俗，要在家中對親人的遺體做殯葬準備。我們還要給老人守靈。

　　一時間，老人的房間里來了許多的賓客，他們紛紛前來緬懷老人家生前的快樂、幽默與和善。

　　我牽著勒克的手，走到他曾祖母的棺木旁，他認真地端詳了曾祖母一會兒，然后把我拽到一旁，一臉莊重地盯著我，輕聲說：“爸爸，那人不是老奶奶。老奶奶根本不在那里面！”“那她在哪兒呢？”我問。

　　“正在別的地方與人說話呢！”“為什么你要這樣認為呢？”“不是認為，是我知道。”

　　霎時，空氣仿佛凝固了，我們互相凝視著，一動不動。終于，他開口了：“這就是懷念嗎？”“是的，勒克，這就是懷念。”

　　我懷著近乎敬畏的心情欣喜地望著兒子，我相信他剛剛弄明白一個人類最為深奧的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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